初夏长空悠悠,日照得世界刺目,白茫如梦,仿佛中了咒一样,怎么也醒不来,脑袋里只有嗡嗡的蝉鸣不绝。直到看到“大机车”那一身惯常的黑衣,黑裤,黑袜,还有黑色大长发,让炎炎夏日,竟有一丝丝凉意,让我醒了过来。

“大机车”精神极了,尤其讲到了他上周提到的——罗兰巴特。

“如果你来写埃菲尔铁塔,你会怎么下笔?”,我坐在右排,正好看到你的侧脸,马上就知道,你并不会作恶般要来一轮抓阄提问题,而是,你想讲个故事了。

“罗兰巴特写过一篇《埃菲尔铁塔》,如果你读过他的开头,如果你知道莫泊桑和埃菲尔铁塔的过节,知道莫泊桑有关埃菲尔铁塔的对话,你就能体会到其中的——妙,而罗兰巴特能将这个典故用在这篇文章的开头,更妙!“

埃菲尔铁塔始建于1889年的巴黎世博会,当时法国公共知识分子大力反对这个提议,其中“短篇之王”莫泊桑尤甚:埃菲尔铁塔建成之日,就是我离开巴黎之时。事实是,埃菲尔铁塔建成之后,塔内餐厅接待最多就是莫泊桑,为何你频繁来你讨厌的埃菲尔铁塔就餐?莫泊桑用他独有的短篇之王回答:因为这里是巴黎唯一看不到埃菲尔铁塔的地方。

讲完到这里,“大机车”两手一摊,嘴角微微一扬,沉默几许,好让台下的我们充分体会这句美妙的对白。确实美妙,我讨厌它,我不愿意看到它,可偌大的巴黎,哪里会看不到巴黎铁塔?

正如罗兰巴特开头一段:
真的,在巴黎,你要想看不见埃菲尔铁塔,就得时时处处当心。不管什么季节,不管云雾弥漫、阴天、晴天还是雨天,不管你在那里,也不管那一幢建筑物、教堂或树木的枝叶把你和它隔开,铁塔总在那儿。

不得不说,似乎伟大的作家非常熟练这样的空间变形,如果我们需要逃避一种焦点,那就成为焦点本身。只有站在巴黎铁塔之上,你找寻不到第二埃菲尔铁塔,你就是铁塔本身。又如,艾柯故事里说:芝麻开门,我要出去!普通人想法都是,芝麻开门,我要进来。我们头脑似乎有着某种约定的世界空间感。

在这沉默的片刻,“大机车”享受极了,他短暂忘记了他站在的是他的科幻概论的课堂之上,极其满足得分享他的罗兰巴特,他的崇敬之情。

阳光穿透蝉的灵魂,外面空空荡荡,有风,大机车的课继续。